慕来风低垂着头,又道:“禀将军,镇国公亲自来府里了。”
书房内静默片刻,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,门一下子被打开了。
纪卓云穿着蓝色家常锦袍,面容有些憔悴,“祖父人在何处?”
“在这里!”没等慕来风说话,一道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从院中传来。
纪卓云忙迎出去,庭院中的日光有些刺眼,身着紫红长袍的老者气势威严的站在中央,让他几乎不敢直视。
“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祖父!”纪延章怒道。
纪卓云没走几步,便跪下来,垂下头,“孙儿对祖父从未敢有丝毫不敬。”
“从未有丝毫不敬?哼!”纪延章重重的哼道:“那你为何不肯到镇国公府?我几次三番着人请你都被拒之门外,又是何道理?!”
纪卓云英俊的脸上神色黯淡,沉默不语。
纪延章虽已至耳顺之年,面容却不显老态,须发半白,眉目英挺,腰背挺拔,依稀可见当年戎马征战,威风八面的影子。
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嫡长孙,半晌,摇了摇头,轻叹道:“为了一个女人,何至于此?”
纪卓云重重的向他磕了个头,一字一句道:“祖父,请恕孙儿不孝,那陈府之女,孙儿绝不会娶。”
纪延章目光如炬,冷声道:“这可由不得你!我亲口应下的婚事,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,你就必须娶陈氏为妻!”
“不可能的,我与轻音已经订亲,此生非她不娶。”纪卓云定定看着地上某一处,缓缓道。
“我绝不会承认什么订亲!你听好了,别说如今江陵王谋反,顾德明进了大理寺官职被削,就算他还是一品大学士,还是江陵王面前一等一的红人,我纪府都不会与他攀亲!”纪延章说得斩钉截铁,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。
纪卓云猛地抬起头来,道:“祖父是顾忌着那些流言?”
“纪家自本朝开国以来,世代袭爵,门风严谨,”他低头看一眼纪卓云,目中有坚定,有痛惜,“我不会允许声名狼藉的女子入门的,哪怕只是流言。”
纪卓云仿若被人当胸打了一拳,身形有些不稳,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,不住的颤抖。
纪延章见他一脸暗淡憔悴,愁苦不堪的模样,气不打一处来,“你看看你自己,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纪家子孙的自觉?!为了一个女人,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,成何体统!”
“孙儿已向元大将军告过假了。”纪卓云轻道。
“元超?”纪延章提高了嗓音,“他都快告老还乡了,你向他告假?朝中如今局势如何,你就一点都看不出来?!”
纪卓云不语,他不认为这些事情有向祖父交代的必要。
幸好纪延章也不欲在这上头与他多说,点到为止,各自心里有数就行了。
纪延章方才的几句话说得坚决,不留一丝余地,他见纪卓云不再开口,只当他是听进去了,缓了口气,道:“还有一事,原本不欲让你知晓,免得你多生事端,但如今看来,和你说也无妨,正好可以让你彻底死心。”
“顾轻音在女官考绩后失踪,皇上派人将紫云山包围,至今已整整搜查了五天未果。”纪延章看着孙子发颤的背脊,沉声道。
纪卓云还未听完便蓦地站起来,大步朝院门走去。
“来风、来雨,替我擒住他!”纪延章厉声命令道。
纪卓云哪里肯束手就擒,抬手就要出招反抗,却听纪延章在背后继续道:“皇上都找不到的人,凭你一人就行了?痴人说梦!”
“不试试如何知道?”纪卓云木着一张脸,原本就暗淡的脸色更加苍白。
纪延章走到他面前,盯着他憔悴的面容,“你去了又能如何?宫里传出的消息,说她是从悬崖上摔下去的,尸骨无存。”
“不可能,我不信,一个字都不信!”纪卓云的目光变得狠戾,神情隐隐透出几分决绝。
他转身一掌挥出,将慕来风和贺来雨两人震开,飞奔出院门。
纪延章气得浑身发抖,双目欲裂,声音中满是怒火,“传我的令,马上拦下他,把他关起来!”